实探华为卖车：“赛力斯们”的喜与忧
原标题：21深度|实探华为卖车：“赛力斯们”的喜与忧
仅仅依靠华为的流量、情怀以及线下渠道，短期收割一批“花粉”并不困难，但当华为的滤镜褪去，大众对于华为卖车是否还有热情？
“跟华为合作后，我们的订单太多了，现在下单最早要7月底才能提车。目前赛力斯华为智选SF5在全国的订单已经超过一万辆了。从4月20号开售，两天订单突破3000辆，五一期间两天的订单突破6000辆。”
5月20日下午，深圳龙岗区金康赛力斯4S店的销售主管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可能是连日来订单量的突破让其习以为常，主管一脸淡然。
由于是工作日且并未处于繁华的市中心，记者逗留的一个小时内，该店只有零星的四五个人进来看这款近日流量热度居高不下的SF5。“今天是工作日，店里客人少，销售人员也少。周六日人特别多，我们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加班到晚上九、十点钟是常态。”
声称“不造车”的华为深度涉足智能汽车关键领域，华为车BU帮助车企造好车，华为智选帮助车企卖车。华为流量和光环的加持，让名不见经传的赛力斯有了声响，赛力斯华为智选SF5目前破万的订单量似乎印证了华为卖车之顺利。
值得注意的是，仅仅依靠华为的流量、情怀以及线下渠道，短期内收割一批“花粉”并不困难，但当华为的滤镜褪去，消费者对于华为卖车是否还有热情？按照华为的规划，后续其它华为赋能的品牌汽车也会陆续进驻华为智选平台，未来的店面里至少要展示2-3辆华为智选汽车，过度依附华为的赛力斯又将何去何从？2022年华为智选汽车30万台的销售目标究竟是噱头还是实力？
订单量破万
作为华为售卖的首款汽车，SF5于一个月前在上海车展期间发布，推出两驱版和四驱版，售价分别为21.68万元、24.68万元。官方资料显示，新车搭载了华为 DriveONE 三合一电驱系统，HUAWEI HiCar、HUAWEI Sound。不过只有华为智选SF5四驱版本才搭载HUAWEI DriveONE三合一电驱动系统。值得注意的是，华为线下门店以及华为官方网站目前只销售四驱版车型。
自4月20日开售以来，华为已在上海、深圳、杭州、成都等城市开放线下看车和试驾，5月下旬北京、广州等更多城市将陆续开放。据了解华为将在7月底前建设200家体验店卖车，年底增长到1000家左右。
根据流程，消费者要先在官网支付1000元的意向金，后到线下门店试驾，但记者探店发现，1000元意向金并非必选项，消费者也可以直接在线下门店预约排号。如要购买，需支付1万块的订金，之后才能进入排单生产。
数据显示，赛力斯华为智选SF5开卖以来，订单表现颇为亮眼，两天突破3000单，一周订单量已超过6000，据上述销售主管透露，目前订单量已超过一万。“我接待的客户中下单的多是28岁—35岁之间的年轻群体，有不少人试驾完现场直接下单，他们对华为始终有份感情。”
尽管未能见到赛力斯4S店里的熙熙攘攘，但记者却在深圳华为店里目睹了人头攒动。5月16日（星期日），深圳万象天地华为全球旗舰店，34度的高温未能阻挡人们的热情与好奇，抱着孩子的奶爸奶妈、拎着奶茶的小哥哥小姐姐、酒足饭饱的中年大叔们蜂拥而至。
有人诧异“华为竟然在卖车”，有人兴致勃勃“之前听说过这款车，有了华为的坚持，非常看好”，有人试驾完毕一脸兴奋“加速感不错，音响好评”，也有人不太开心“要等一两周才能试驾”，也有人追问价格、性能、续航里程……
“现在人流量不算多，五一期间人流量每天至少达到5000+，最高有一万二，当时前来试驾预约根本排不上号。最近两周周末试驾的名额也满了。目前单店下单200台，全部交了1万元意向金。”彼时向记者介绍性能、续航等的正是赛力斯的员工，他们和华为的员工身穿同样的制服，“我们是临时派到华为店里增援的，上面交代要我们做好支持，为客户提供咨询和服务。”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了解到，目前华为体验店只提供展车和试驾车，可以试驾和预定，交付和售后环节则由赛力斯4S店负责。值得一提的是，目前大部分订单来自华为渠道。
“该车是增程式，搭载双电机系统，纯电模式下，可实现续航180公里，满足城市日常通勤；最长可实现1000+公里续航。电池方面搭载比亚迪三元锂电池。”深圳卓悦中心华为智能生活馆，正在对SF5的续航、电池、尺寸、电机等性能指标和参数侃侃而谈的是华为的员工。“我们组织了一些之前在汽车行业工作过的员工，集中进行了将近一个月的培训，主要是关于SF5的知识介绍和售车流程。”
该华为工作人员对记者表示，4月份下单的车一个半月可以正常如期交付，但现在下单要等两三个月，可能要8月底才能提车，公司在加快产能。
记者注意到，除了音响部分标有HUAWEI SOUND、车尾标有“华为智选”四个字外，全车未展示其他华为LOGO。销售人员告诉记者，目前展车和试驾车的操作系统仍是原厂设置，等到正式交付用户时系统会升级为HUAWEI HiCar。
卖一台车净利约5000元？
5月18日，华为内部发文表示，经总裁批准，免去余承东华为云CEO职位，但其仍为消费者BG CEO以及新增智能汽车解决方案BU CEO，王军为智能汽车解决方案BU总裁。
事实上，余承东被正式推到华为汽车业务布局的C位，此前已有迹可循。从今年4月9日兼任华为云CEO至今，余承东共发布16条微博，其中9条是关于华为与赛力斯联手打造的SF5。同时余承东也频频为其站台：4月19日，上海车展期间余承东亮相赛力斯发布会，4月20日，华为上海全球旗舰店，余承东宣布，华为智选正式开卖赛力斯SF5，这款车型会进入华为的门店和旗舰店。
“短短两年时间，华为遭遇了美国的四次制裁，而且一次比一次凶险，也让华为手机业务受到非常大的影响。”余承东坦言，手机是一个高端感知商品，高频、刚需、海量、高价值产品，但手机业务销量却在近年因为美国制裁，出现供应缺失。唯一能弥补这块业务缺失的，就是智能电动汽车。“虽然汽车的销量没有手机的销量大，但其单品的价值非常高。”
此次华为人事调整被业内人士认为是华为加大汽车业务布局、弥补手机业务损失的信号。根据调研机构Counterpoint Research发布的2021年度第一季度全球智能手机品牌销量数据显示，华为手机出货量大跌18%，全球市场占有率仅剩4%，市场份额跌出全球前五。华为一季报显示，由于出售荣耀及手机销量下滑，华为一季度营业收入同比下降16.9%至1500.57亿元。
智能手机的增长天花板触手可及，同质化、价格战问题此起彼伏，汽车作为下一个最具前景的智能终端设备，成为华为寻求多元化发展、开拓新的增长点的重要抓手。尤其是华为在剥离荣耀、手机业务销量下滑之后，华为深入智能汽车腹地的决心更加坚定。
寻寻觅觅间，华为牵手赛力斯。事实上，作为小康股份(601127,股吧)旗下的新能源品牌，赛力斯最早可以追溯到2016年，彼时小康股份在美国硅谷成立了SF MOTORS，用于生产其正在研发的高端电动车型；2017年小康股份拟以3300万美元的价格收购美国电池系统商InEVit的100%股权，InEVit公司创始人正是特斯拉的联合创始人兼首任CEO马丁·艾伯哈德。
2018年3月，SF MOTORS在美国硅谷正式亮相，发布了SF7和SF5两款电动SUV概念车型。后来回国公布中文名为金菓汽车，之后又改名赛力斯。2019年4月赛力斯发布SF5，推出纯电动和增程式两个版本，但未能溅起水花。2020年全年赛力斯SF5销量仅为732辆，2021年1-3月仅销售150辆。惨淡的销量拖累了母公司的业务，2020年小康股份的净利润亏损达到17.29亿元，同比下降2690.76%。
而华为的巨大流量和光环让小康股份迎来希望，股价稳步上升，尤其在上海车展期间，华为宣布赛力斯华为智选SF5正式入驻华为旗舰店，并利用华为的零售渠道进行销售后，小康股份出现多次涨停。
4月份，华为轮值董事长徐直军曾在华为分析师大会上表示：“中国每年3000万台车，未来会更多，即便只做中国市场，每年从每台车上平均获得1万元的收入也足够了。”
根据腾讯新闻《深网》报道，在销售分成方面，华为与车企的分成为销售额的10%左右，经销商能拿到的分成为7%—8%。
照此估算，以售价24.68万的四驱版SF5为例，每卖出一辆车华为将拿到约2.5万元，经销商分到1.9万元，最终华为卖出一辆车的净利润大概在5000元左右。
近期在华为大中华区渠道峰会上，华为方面表示，2022年华为智选汽车销售目标为30万台。若按照每台车5000元的净利润计算，将为华为带来15亿元利润。
值得注意的是，乘联会数据显示，2020年全年中国新能源汽车销冠特斯拉在中国市场的销量仅为13.74万辆，蔚来、理想、小鹏三家全年总计销量约10万台左右。华为30万台的目标意味着比特斯拉销量的2倍还多。
或许线下网点数量级的差距成为余承东以及华为的底气所在。公开资料显示，截至2020年底，华为在全球建立了12家旗舰店、5000多家体验店，覆盖了大部分城市的人流密集区。“传统的豪华汽车品牌如宝马、奥迪和奔驰，目前全国范围内有600多家经销商左右，大部分都在城市郊区。造车新势力们更愿意把展厅安排在人流密集的中心地区，但从0到1新建网点，蔚来汽车在国内只有200多家门店。”余承东表示。
1+1>2？
值得一提的是，华为另一“联姻对象”北汽蓝谷(600733,股吧)也得到了“真金白银”的回报。4月17日，北汽纯电汽车品牌ARCFOX极狐发布智能纯电轿车阿尔法S，其中阿尔法S华为HI版搭载了整套的华为HI智能汽车解决方案，华为HI版基础预售价为38.89万元，高阶版预售价为42.99万元。
5月18日，极狐品牌副总裁王秋凤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目前阿尔法S 华为HI版订单已经破千，将会在年底第四季度正式开始向用户小批量交付。自新车发布以来，长期徘徊在8-9元/股的北汽蓝谷的股票一个月内多次涨停。
作为非上市公司的华为，凭一己之力搅动了资本市场的一池春水。除了小康股份和北汽蓝谷外，5月21日长安汽车(000625,股吧)股价大涨8.46%，一度下跌至13元的长安汽车，不到两个月，再次回升到25元。就在前一日，华为与长安汽车的合作也有了进一步消息。
5月20日，长安汽车发布公告，将控股子公司长安蔚来新能源汽车科技有限公司正式更名为阿维塔科技有限公司，并与长安汽车、华为、宁德时代(300750,股吧)共创自主可控的智能电动网联汽车平台（CHN）。长安汽车表示，未来5年，阿维塔将会基于CHN架构推出5款车型，其中，代号为E11的车型基于新一代智能电动平台，定位中型SUV，搭载华为HI智能汽车解决方案。
不过5月24日，华为的一纸声明让一度大涨的华为汽车概念股大幅下跌，截至收盘，北汽蓝谷（600733.SH）、长安汽车（000625.SZ）跌停，小康股份（601127.SH）跌超6%、广汽集团(601238,股吧)（601236.SH）、东风汽车(600006,股吧)（600006.SH）跌超4%。业内分析，相关汽车股价大跌或许与华为重申“不造车”密切相关。
此前有消息称，华为寻求控股北汽蓝谷旗下的ARCFOX极狐，也有传闻称，华为正在与长安汽车联合研发智能汽车芯片。以上传闻和消息引发相关股票的大幅上涨。5月24日，华为就其造车和投资车企等传闻进行了澄清。
华为在声明中表示，至今为止，华为并未投资任何车企。未来也不会投资任何车企，更不会控股、参股。“我们选择了北汽、长安和广汽三家车企作为战略合作伙伴，支持它们打造各自子品牌。用了华为自动驾驶解决方案的车，经华为授权才可以使用HI标识，代表Huawei Inside。”
针对与重庆小康集团旗下的金康赛力斯的合作，华为表示，公司是赛力斯SF5的电动部件和HiCar座舱部件的供应商。同时为了解决华为授权手机零售店在华为手机大幅减少情况下的生存问题，华为支持部分零售店来销售此款车，零售店可以获得相应收益。
作为一家拥有ICT基础设施和智能终端提供商的企业，华为从生产制造智能汽车的零部件，到联手北汽、长安、广汽打造全新商业模式，再到利用自己的渠道卖车，多次重申“不造车”的华为汽车布局越来越深入。
目前，华为智能汽车的业务以两种方式为主，一种是采用传统Tier1、Tier2零部件供应模式，另一种则是与车企深度捆绑的华为inside模式。从整个华为汽车业务的布局来看，华为ADS全栈自动驾驶解决方案是最重要的核心。
华为试图凭借在软件方面的优势，与更多车企合作。但对于这种合作模式，业内有着不同的看法。小鹏汽车董事长何小鹏认为，与华为合作是不错，但是基于长线发展，更加看好软硬件合体。对于极狐将自动驾驶全栈能力交给华为，何小鹏直言，“这种模式我以前在UC做过，后来死得很惨。”
蔚来汽车董事长李斌也同样表示，凡是软件蔚来一定要自研，靠合作获得不了体系能力。
“我们也会和别人合作，但是核心的东西肯定要自己做，就像全世界手机公司赚的钱加起来都没有苹果一家多，是因为苹果体验最好。所以一体化的研发是很重要的。”
隐忧和挑战
值得思考的是，对于车企而言，牵手华为迎来销量上涨、股价上升的背后，仍要思考潜在的危机和隐忧。
事实上，仅仅依靠华为的流量、情怀以及线下渠道，短期收割一批“花粉”并不困难，但当华为的滤镜褪去，大众对于华为卖车是否还有热情？最终仍取决于产品本身的竞争力。各大城市各大华为体验店门店的改造是一笔不小的成本，当越来越多的华为体验店开始卖车，单一门店能否维持盈利？
“我们现在每个销售人员每个月的指标是卖出十几台车。”5月20日，深圳一赛力斯4S店销售人员告诉记者，当被问及完成这一指标是否有压力，该人员表示“目前来看还行。”
汽车销售往往涉及更为复杂的售后体系，有汽车经销商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汽车销售需要完成线索、获客、体验等一系列动作，整个流程十分复杂。就目前来说，消费者在商超看到某款汽车，之后直接下单购买的可能性极低。
同样重要的是，华为率先牵手的赛力斯是一家产品、品质都还未接受市场充分检验的品牌，于今年初发布的赛力斯SF5自由远征版已搭载了华为相关配置，但销量并不乐观。一旦产品出现问题，华为需要承担怎样的责任，尚未厘清。
与此同时，目前破万的订单量中消费者仅缴纳了1万块的意向金。华为官方表示，4月下旬开始预订的用户，将在5月如期交付。按照上述不同销售人员的说法，五月份下单的车，至少要两至三个月才能交付，届时实际成交量和真正转化率又有多少？“两天超3000单、一周超6000单”的含金量到底如何？
而过度依附华为的赛力斯需要明确的是，未来华为店里不会只有赛力斯一个品牌。按照华为的规划，后续其它华为赋能的品牌汽车也会陆续进驻华为智选平台，预计今年第四季度将发布两款SUV车型，未来的店面里至少要展示2-3辆华为智选汽车。
“对赛力斯而言，借助华为的线下门店，能够帮助其很好地建设渠道，也能够节省自己建店的成本。”有业内人士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但传统车企已有了非常完善的渠道网络，再进入华为的销售体系对其意义不大。头部的造车新势力，也基本上以自己直营为主。
有消息称，华为后续将引入比亚迪、北汽、奔驰和长安等多家车企合作卖车。当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向比亚迪相关负责人求证时，其回复“不予置评”。
不过下一款最有可能进入华为智选渠道的将是北汽极狐。“极狐阿尔法S开发制造的时间比较早，要抢先量产，所以没有搭载太多华为零部件及系统，而极狐阿尔法S HI版采用了华为全栈解决方案。所以在阿尔法S之后的新车，也会进入到相应的渠道。”
5月18日，北汽蓝谷董事长刘宇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目前使用华为零部件最多的另一友商，主要采用了华为汽车事业部开发的三合一的电驱动系统，这也是它为何进入华为智选渠道的大致逻辑关系。
ARCFOX市场调查与商业创新部部长王登告诉记者，华为智选更像小米优品、网易严选、京东京造等类似概念，主要是零售网络，和华为有战略合作的一些合作伙伴会进入该渠道，包括Huawei Inside车型。
值得一提的是，王军曾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不排除极狐阿尔法S入驻华为商城的可能性。”据了解，近期北汽蓝谷高管与华为方面会面进一步探讨，包括在华为智选渠道、股权、产品等更多层面的深度合作。
即使进入华为的渠道，极狐也非常清楚不能完全依赖华为。与华为深度捆绑的极狐目前也在全力打造自己的销售网络，截至今年5月6日，极狐已有32家线下店正式开业对外运营，并陆续还在建店，今年6月底会有60家店正式上线营业，年底将建成100家。
新能源汽车浪潮席卷之下，巨头林立，群敌环伺，被捧上“神坛”的华为能否站稳一席之地？无论是华为帮忙“卖”的赛力斯SF5，还是华为帮忙“造”的阿尔法S华为HI版，最终需要依靠产品力、实际成交量以及用户的口碑验证。
（作者：宋豆豆，实习生杨柳编辑：何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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